國際火線／獨裁者的春天：歡迎光臨威權主義全球化年代

▲獨裁者普丁 (左) 與很有獨裁者施政風格的川普惺惺相惜。（圖／達志影像／美聯社）

記者朱錦華／特稿

目前的西方式自由民主制度，在20世紀時隨著歐美霸權的擴張而逐漸全球化。儘管期間一度遭到法西斯主義、共產主義制度的挑戰，但二戰結束後法西斯政權(德、義、日)戰敗，全球變成共產跟民主兩大陣營對抗的局面。

然而20世紀末柏林圍牆崩塌、蘇聯集團解體後，民主陣營終於贏得壓倒性勝利。因此黑格爾派學者法蘭西斯福山(Francis Yoshihiro Fukuyama)在他1992年出版的代表作《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之人》(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)裡作出結論說：西方國家的自由民主制度可能是人類社會演化的終點、是人類政府的最終形式。「歷史終結」意味著自由民主制度將成為所有國家政府的唯一形式、而且是最後的形式。

但西方自由民主制度的幼苗，在不同國家的土壤裡會繁衍出不同的花果。而根正苗紅的西方自由民主政體、甚至一些「從共產變成民主」的政權，後來也會因為「時空環境不同」(這真是一個超級好用的萬能藉口)，演化出不同的「自由民主變種」。當中最繁茂、最綻放的一支，即所謂「威權式民主」。又稱「民主獨裁」。

西方式自由民主的核心，是自由經濟，即「經濟學之父」亞當史密斯所說的：在價格機制充分運作下，自由市場裡的供給與需求會自然而然達到均衡，價格與數量都是最適當的水準，彷彿市場運作冥冥中有一隻「看不見的手」(invisible hand)在指引一般，因此政府的干預越少越好。

但史密斯先生千算萬算沒算到的是：人類的無盡貪婪會不斷製造出許多經濟危機；例如美國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、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、21世紀時因美國「次級房貸危機」引爆的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等。這些經濟危機不但讓人民吃盡苦頭，更衝擊許多國家的自由民主制度。

說來諷刺，在自由民主機制運作下，要讓經濟復甦或維持穩定發展是相對困難的。因為人多嘴雜、一人一把號，需要許多磋商、妥協。反而是一些集權式國家，因為政府運作更有效率，在面臨經濟危機時，表現反而會比較好(例如新加坡、中國大陸)。 這個現象給了不少西方式體制下的政治人物重要啓示。

一些掌權中的國家領導人、或透過政權輪替上台的新執政者，一旦面臨經濟衰問題時，很自然會採取強硬手段來挽救經濟， 一旦成功了，他們很容易就獲得連任。一些野心家食髓知味，於是往往以「給我更多、更久的權力，才能給你們更久更富的好日子」為由，威迫利誘人民繼續選他當國家領導人。許多卑微的人民被經濟問題整慘了，不順從也難，甚至出現了「只要(國家領導人)能把經濟搞好，他貪污我也可以接受」這種低標要求。

另一方面，威權式領導人脅迫人民支持他的另一項法寶：是「國家安全」。他們會製造出許多「稻草人」(假想敵)，同時施展「唯有我可以保護國家，唯有我可以保護人民」的魔咒，讓人民在憤怒和恐懼下繼績投票支持他，直到永遠......。近年，不少本來是民主體制的國家相繼冒出威權式的領導人、甚至獨裁者，就是在這種背景下誕生的。

土耳其的政治強艾爾段(Recep Tayyip Erdogan)曾是挽救國家經濟的功臣，從2003年起一直擔任總理到2014年，但他還不過癮，轉而參選總統，2014年在該國史上首次總統直選中以51.71%得票率成功當選。接著，2017年他發動修憲公投，將議會制改為總統制、廢除總理職務，由權力更大的總統身兼國家元首和政府的領導人。2018他連任成功。新總統制一任5年，可連任一屆。換言之，如無意外，艾爾段的總統任期至少可以做到2029年。

不久前二度跟中華民國斷交的尼加拉瓜總統奧蒂嘉(Jose Daniel Ortega)，則是從革命英雄淪為獨裁者。2014年他透過國會修憲，廢除對總統任期的限制，好讓自己可以無限期競選連任。他近年的作法跟艾爾段一樣，不斷的打壓異己，操控媒體，以保證自己的總統職位一直可以「歲月靜好」的做到不想做、或自己「掛掉」為止。

西方式民主國家的領袖尚且如此，原本是集權式國家國的領導人就更不用說了。2018年，中國人大投票通過憲法修正案草案，將「國家主席連續任期不得超過兩屆」的規定正式從憲法刪除。習近平想當國家主席多久就多久。

說到獨裁者，當然不能不提俄羅斯的「普丁大帝」。我已經不記得他掌權有多久了，只記得自從1999年他出任總理後，接下來就不斷的變換位子：從總理變總統、再從總統變總理、然後又從總理變回總統，目的只是因為不願放下手中的權力。2020年，普丁簽署由他本人提出的憲法俢正案，讓他在2024年任期屆滿後，未來還可以再競選兩任總統。這項修正案原定於2020年4月22日舉行全國投票，但因為新冠疫情衝擊，被迫延後舉行。我想，要通過只是遲早的事。

自從4年前美國出了一位川普總統後，在經濟不景氣迷霧裡掙扎、摸索前進的人民渴望強人領導的浪潮更是席捲全球，也蘊釀出更多獨裁者和「準獨裁者」(例如川普)。一些威權主義領導人掌政的國家，最後甚至可能演變成極權主義政權。冬天來了，獨裁者的春天還會遠嗎？國際火線／無限期連任！獨裁者奧蒂嘉不醒的總統甜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