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者劉邠如/綜合報導
花蓮光復鄉遭「內陸海嘯」重創,無數家庭一夕之間支離破碎。在滿目瘡痍的村落裡,近來有人看見一位滿頭白髮的中年男子,孤獨徘徊,只為尋找被洪水沖散的母親。他回憶大水襲來時,身為佛祖街首當其衝的第一戶人家,自己曾死死抓住母親的手,卻在滔天水勢中,感受到母親的愛,因為不願兒子被牽連,最後絕望放手。他回憶最後母子倆分別那一刻,他因頭部被重物擊中暈眩一秒,再回神,已經不見母親蹤影!
這名男子「阿偉」表示,洪水當天,他和母親在租來的佛祖街家中,是第一間遭受洪水衝擊的受災戶。
他回憶起當天,因為母親骨質疏鬆,行動不便,下午時,母親衣著簡單,躺在床上休息。這時他手機卻忽然跳出「紅色土石流警戒」,他因而警覺地提醒母親,「衣服趕快穿好,我們準備要離開避難了!」
當時他人還在廚房,才說完,接著就不可思議,看到一塊大石頭滾落,並聽到「空隆」撞擊的聲音,他愣住後反應過來時,立刻大喊「媽!快跑!」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,一轉頭,家裡已經混亂成一片,家具橫躺在門口,根本無法逃生。
▲阿偉回憶當時大水來時,和母親在洪水中被沖散,仍然難過不已 ,感慨母親是為了怕連累他,洪水中選擇放手。(圖/記者劉邠如攝)
年輕力壯的他,只好從另一個窗口爬出,來到母親房間外,當時他奮力踹破窗戶,透過窗口看見母親無助的躺在床上,當時母親還大喊「阿偉!救我!我好怕!」他當時鎮定鼓勵母親「媽!快點游過來,我會救你!」
看似當時的畫面,深刻刻印在他腦海,他比手畫腳地還原當時場景,說當時母親已經奮力爬到窗口,他想把母親拉上一層樓平房屋頂,還鼓勵她不要放棄「要快點爬上來,不然我們一起死!」
但因為母親有很嚴重的骨質疏鬆症,平時都是靠助行器行走,走個三四步,還要停下休息,這樣的體質,逃生本來就更加困難。還加上因大雨、洪水濕滑,屋頂趴不住也拉不住人,他攀在傾斜的屋頂,只能靠他一手勾著施工螺絲,一手勾著母親,邊安慰:「媽!你不要怕!我一定救你!」無奈水勢實在太強。
他描述當時,眼見母親有隨著浪,忽上忽下,脆弱又無助。且母親的手在拉扯間,讓老人家也不斷哀號「阿偉!我手好痛!」他只好放掉母親的手,改緊抓她的衣領!
但說到這時,阿偉忍不住眼眶滿是淚水,拿衣服摀住臉大哭「但她已經不理我了!她覺得沒有希望!她已經絕望了!她覺得再讓我拉著,會連我一起死,她不要,她都不理我了!」阿偉哭著說。
▲阿偉回憶和母親對話,仍難過到數度淚崩 。(圖/記者劉邠如攝)
儘管他當時仍不想放棄,哭著喊:「媽!我一定會救你!」但當時的他,已經感覺出母親為了不想連累他,已完全放棄逃生想法,阿偉說到這裡難過的不停重複「她已經不理我了!我怎麼叫她都沒聲音了!」。
只是沒想到,最糟的狀況,一波接著一波襲來!在水勢不停衝擊下,他原本倚靠房屋那一面牆也垮了,有如海浪的洪水,讓一個巨型冰箱,迎面而來擊中阿偉臉部,他秀出臉上的傷口,儘管已經事發近一個禮拜,臉上仍是斑紅的痕跡:「就『框』那一下,就那一秒!我暈了一下,我再回神,媽媽已經不見了!」說到這裡,淚水又是盈滿了阿偉眼眶!
阿偉說,後來,他奮力游到一棵大樹上,待了一個晚上。但當天晚上,還有四大波水流,非常湍急,當時四處都是飄散的大型物品,他記憶中,在樹上時也不停被各種物品撞擊,後腦也一度遭重物擊中。他甚至也想,自己肯定撐不過,心裡暗想:「我大概今晚就要死在這裡了!」、「媽!你等我!我馬上就來!」
由於阿偉的情境堪憐,家族長輩也非常擔心他的情況。近日也有不少在光復遇見他四處尋母的網友,將他的故事分享在社群上,大家都很擔心他過度自責,也希望相關單位能介入關心,並有專業輔導人員來協助他走過喪親之痛。大家紛紛獻上祝福「媽媽一定只是沒有聯絡方式,會順利團聚的!」、「祈天保佑讓他早日尋找到母親!」
▲阿偉近來只要聽到有遺體被尋獲,就會趕往確認是否是自己母親。(圖/記者劉邠如攝)